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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故事快要接近最後的高潮了.....先說在前頭。
接下來的故事一點都不幽默,反而充滿了復仇的怨念。
跟前面故事輕鬆的風格會有很大的轉變。
這不是一個美國故事。This is not an American Story.
這裡沒有快樂的結局. There is no happy ending here.
所以請大家還多多見諒。我只是忠實的說故事而已。


回到連上以後,連上的V150大輪子裝甲車已經早就都開到師部前的大集合場。
全師大部分要出動的車輛也都通通開去那邊排排停好了。我當了那麼久的兵
還沒看過那麼熱鬧的師部集合場咧。像個超大型裝甲車停車場。就差沒有趴車
小弟就是了。


連隊在連集合場前集合整隊,要分派撘乘的車輛。場面挺亂的。我是跟狀況外
差不多根本不知道該跟哪邊走。只好問了問排A。排A我該上哪台車啊?排A看
到是我,回頭看了一下金雞掰,小聲的跟我說你等等跟我走就對了上同一台V150。
我聽了點點頭。等到隊伍帶到師部集合場以後,連隊就分散各自就自己排組分配
到的車輛就位上車。從上了車到真正發動上路這段時間,我腦子裡其實是一片
空白。未知的7天演訓。不知道有什麼狀況等著我。金雞掰肯定是準備好了
要對我下手。


說實在的,到了那個節骨眼,我是有那麼一些後悔當初為了留在政戰隊
還有為了師部的事情跟金雞掰攤牌扯破臉。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
說什麼都太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著想著我又想到司令部那些狗官。
過去將近兩年來,給你們做牛做馬,多少事情我們下面的不用你們操心就幫你們
都弄得好好的。多少活動我們默默的在下面做好替你們贏得上面的褒獎。事到臨頭
一個個都撇的乾乾淨淨跩的跟二五八萬一樣。你們這些官這口氣我總要跟你們討
回來!想著想著我又想到金雞掰。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當你的連長,我在司令部
當我的差,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和平共處。就因為你金雞掰的個性今天搞到這個
田地。沒關係,這筆帳我們等演習完慢慢算。(這個時候我才真正開始在心裡面
計畫著如何動用我那"最後一步棋")


想著想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V150車已經開上了省道往台中方向推進。我們蹲坐在
車子隨著路面晃動而劇烈的搖擺。有坐過輪履車的弟兄大概都知道。那些裝甲車
開起來就算你路再平坐起來還是像一般轎車四個輪子全部爆胎一樣。就在我還在
腦子裡面規劃著我最後『復仇計畫』的時候。排A開口說話了: 阿欣,你在發什麼
呆? 我回過神來趕緊說:沒啦!沒什麼。 他接著說:我知道搞這種飛機你心裡一定
不好過啦。 (我苦笑了一下) 他又說:連上一些代退的老兵不是排留守站站衛兵,
不然就是乾脆放假去。誰跟著搞這個什麼中看不中用的演習。 排A也是大專兵考到
義務役的預官吧。他也是少數知道我正在準備考二技的人。你要準備考二技的事情
準備的怎麼樣了?排A問道。我回答,普普吧,在裡面也只能自己抓時間K書,術科
也沒辦法準備了。現在又搞這個飛機。順其自然吧。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這七天
要怎麼過? 排A思考了一下。跟我說:這樣吧,這幾天只要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除非連長(他不太好意思叫連長金雞掰)沒有跳過我直接找你麻煩。我盡量就是把
你帶著。有什麼事情我會儘可能給你打PASS。聽到排A這樣講的時候。可以說是
我這一個禮拜多來聽到最讓我感動的話了。排A的軍階不過少尉。但是我覺得他的
人品足以讓司令部政二那些"官"感到汗顏。(當然也許也是排A入世未深還沒被這個
軍中噁心的大染缸給影響吧) 我感激的看著排A。說道: 排A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夠了。


PS: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連上只有出V150輪車,M113裝甲運兵車(履車)好像
沒有出動。不過想也是啦,履帶車開上柏油路,我看拐個彎沒兩下各地的省道都可以
種菜了吧.....這邊補充一下V150長啥樣子



沒多久,天色漸漸明亮。關在V150裡面暗無天日也不知道東南西北。只有後來打開
上面車長蓋排A站上去探出頭,車子裡面才知道原來天亮了。我也不知道是開到哪邊。
只知道最後到了一個像是台中郊區的一個小山坡上。在一個看起來有點像是拆掉
準備要興建大樓的大空地上,連上的車輛在空地上停妥了以後。部隊帶下來,開始
準備駐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飄著的毛毛雨開始變成了傾盆大雨。我被分派去挖
幫忙傘兵坑(大約要一次至少可以站進去5-6個人個人的大小吧)大雨之下,你挖的
越深相對的泥坑裡的泥巴也就越深。好不容易挖的差不多。金雞掰過來了,看了看
傘兵坑冷冷的笑道:嗯~挖的不錯嘛? 等等挖完再裝沙包,要在傘兵坑前面堆起來
至少有半個我這麼高的沙包牆。說完撐著傘晃晃悠悠的走了。媽的!穿軍用雨衣還給
我撐傘!? 我站在泥池子(傘兵坑)裡面看著他轉過去的背影。我暗自發誓,這次我不整
的你很難看,我王字跟你姓陳!


沙包....顧名思義是要裝沙子的。傾盆大雨之下除了土石流哪裡有沙子?我參三學弟
有點看不過去了就過來幫我。我們用那個國軍也不知道是哪個腦殘傢伙設計的圓鍬
鏟著爛稀泥裝到布袋裡面。麻繩一綑,泥水就從沙包裡滲出來。等你把水擠的差不多
原本一包的量也就只剩下1/4不到。然後繼續再裝再擠。我默默機械搬重複著動作。
心裡面不想要想太多。難過的時候你越是去想他,只是會越難過而已。不如把心放空。
人沒有每天在過年的。君子報仇不在一時。現在我只想要盡快渡過這七天。就像下棋
吧,總該有換我出手的時候吧?


換個心態面對,事情就會有不同的觀感。接下來的七天,說實在的,我是不知道
上面是在衝蝦米碗糕。實兵操演!? 我們就在那塊空地上"露營"了六天。除了沒有
營火晚會以外,大概也差不多了。白天就輪流去站在傘兵坑(顧那挺50機槍),或者
站在V150上面裝帥(另外一挺50機槍)給路過騎腳踏車的阿伯看。根本就像在演
(報告班長之親戚不計較)。晚上就輪班站站槍前哨。除此之外。每天就是等吃便當。
這就是你們的實兵操演?這樣搞部隊就會有戰力?!(我是不知道別單位的兵是怎麼過
的啦)

我們反裝甲連就單獨的在這個不算市區也不算郊區的小山坡上看了六天日出日落。
上頭連個屁官也沒來過。我偷偷瞄了瞄金雞掰,看他似乎因為上頭都沒人來,沒有
他"表現"的機會而覺得懊惱吧。其實他應該感謝老天爺。上頭的人真要是來了。我
不敢保證連上那些沒下過基地也沒去過屏東受過飛彈訓(我們是配備反裝甲拖式飛彈)
菜兵會給他捅什麼樓子。連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菜的,搞不清楚狀況的。另外一
種是老的但是從心裡面幹金雞掰的。你說這兩種人組成的連隊能幹什麼?


換個角度想,我也暗自慶幸沒啥"高官"過來。雖然說金雞掰因為沒機會"表現"可能
會生悶氣甚至找我出氣。不過至少沒高官來,我也出不了什麼大皮漏。公差就公差
多做一點少做一點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所以那段期間,我倒是比菜兵還積極快樂
的當公差咧。其實後來經過了幾年社會的洗禮以後。我發現當時學習到的那種心態
轉變對我真的有蠻大的幫助。人都有碰到轉不過去的逆境或是不如意的時候。你可以
選擇繼續抱怨,怪天怪地怪東怪西。然後自己始終走不出去死胡同。或者你也可以
選擇乾脆就接受事實。然後告訴自己,這也沒什麼了不起。七天,七的禮拜,七個月
甚至七年,等到時間過去以後你再回頭看。其實都只是些不痛不癢的事情而已。而且
那個時候你可以很驕傲的說: 幹! 老子撐過來了!


就是上面那個想法,讓我那七天反而比之前在司令部求助無門的那一個禮拜過的
要安心太多了。吃的飽睡的好。佛家禪宗有分頓悟派與漸悟派。頓悟派主張人在修行
在一定的時機跟助力下,人就會豁然開朗搬覺悟。漸悟派則認為人是經過一連串的
修行
而慢慢覺悟的。 什麼?怎麼會忽然提到這個!?轉的有點太硬了嗎?其實到也不會。
我當時看看大概沒事了以後,"露營"的後幾天就常常在想這個禪門公案。從我到政戰隊
或者甚至從我到109師的那天開始到現在。我到底是頓悟了什麼變成現在的我?或者
是因為一連串的機巴毛事情才逐漸造就了現在的我?那時候我常常一個人站的50機槍
就在發呆。 我覺得最後華山演習的這個事件,彷彿是頓悟派講的當頭棒喝。可是
如果
不是因為之前那麼一連串的事情演變下來,就假設我一路平安無事到今天,我也
不可能
有現在的感悟,這又好像是漸悟派的理論。想來想去除了打發時間,還有一個
原因是,
我在想我究竟是否還要去啟動那"最後一步棋"。


就當正在思考猶豫的時候。我低頭看到了那些砂包再低頭下去,我看到了我正站在
散兵坑。霎時間,所有的那些官的面孔又從我腦子裡面浮現出來。那些需要你的
時候就
跟你拍胳臂裝知己等到有事了就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官,那些腦子裡想著自己
升官發財而
踩著兵的腦袋往上爬的官。那些自以為是官就可以把兵耍著玩的官。
太多太多的"官"
一一都浮現在我腦子裡。我那種倔強的個性馬上就把剛剛"悟"到的
真理又擺到一邊去了。
以德報怨是老蔣編出來自己給自己爽的。就是孔子也只敎
我們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今天我就算不跟你算出來露營這幾天的帳(反正除了第
一天以外也都只不過像是露營而已)
我也要跟你們算一算我這一年多以來被人玩的帳。
要讓你們知道就是兵也是人當的。
不是只會被人利用被人欺負的。


我的個性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人敬我一尺 我還人百丈,人就算不敬我。我也敬你
三分。
但是你要是看我客氣和善就欺我傉我。那我絕對會跟你玩到底。你可以說我
是傲。也可以
說我是"澳鹹菜"。但是我就是要人知道"破船也有三斤好釘" 何況是我。
也就這樣。我心裡面
決定了要執行我那個龐大而周密的最終復仇計畫。一切就等回
到白河內角再說。



很快的,七天就過去了。收拾好場地裝備,就看金雞掰可能因為到頭來仍然沒有
半個大官來我們
歡樂露營區視導讓他沒有獻寶的機會而垂頭喪氣上了他那輛吉普。
大隊人馬開始往原駐地營區
開拔。一路上,我在V150車裡面就先跟排A開始透露
一點風聲。我說:排A,回去以後我退伍前
連上可能會有點小事情。到時候你不用太
緊張。排A一聽倒是很緊張的問到:什麼"小事情"?
你不會又要整連長了吧? 我也不置
可否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今天排A在我最低潮的時候,
願意幫我一把。不管究竟是
有幫到沒幫到。我敬重他這個心,有事情我決不回會扯他下水。這是
我的原則。
回到連上以後花了幾個鐘頭幫忙把所有的裝備歸還定位以後。到了接近傍晚七八點
鐘。
連隊演訓後第一批放假的當然就要發假單放人了。想當然爾,連隊主官當然是
回來以後優先就
放假去了。我也是在放第一梯的名單內。不過我沒打算馬上就走,
因為我得要佈置好一些事情。



離開連隊,我回到了政戰隊的"三樓洋館"看到阿燦阿凱他們悠閒的正吃著飯菜看電視。
我當時
心情也是挺複雜的。因為我的計畫龐大,勢必可能也會影響到他們。這裡我
得要稍微插播一下
一點小事,但是也是影響了我後來決定不管我的計畫會不會掃到
阿燦跟他營上。之前提到。
當我在被連隊凹管假凹衛哨的那段時間。阿燦營上也
開始讓他放黑假了。問題是政戰隊就我們
三個在扛。你一個人猛放黑假。那我們
兩個是要無限留守嗎?我曾經不只一次跟他溝通,大家
在怎樣都是在這邊合作了
一年多了。彼此互相體諒一下很困難嗎?但是他就是只顧著他自己要
放假。之前
菜的時候放假歸政戰隊管,放也已經比一般連隊爽太多了。現在上面沒關照。他
原屬
連隊可以放黑假他就又拿直屬連隊的福利來用。完全不管我跟阿凱。就是因為
那次事情以後。
我也把阿燦看透了。不過也是一個自私的傢伙罷了。我跟阿凱不管
新隊長怎麼躲,總是想辦法
叫他去弄了一個稍為可以重複使用一陣子的免洗餐盤
來應急。我是直接威脅他,你不去找,
下次有佈置我就絕對開天窗給你看。就這樣
靠著那個暫時幫忙的菜兵,我跟阿凱才能勉強的
也安心放放假。


因為阿燦我根本不想去考慮他,所以我只跟阿凱講:這次我是受不了了。不整到他們
怕 我難消
我心頭這口怨氣。阿凱我不敢很保證你會不會也被掃進去。但是我盤算過,
應該對你影響不大。
而且我們差不多只差個一個月退伍而已。所以應該沒啥影響。
說完。我就洗個澡回連上去找我POA。
進去到POA的寢室以後。我對POA講: POA,
從我到連上的第一天起到現在,我沒跟任何人講過
我的家世背景。因為我不喜歡被
當成異類。我只是想要平平安安的當個兵。到政戰隊也只是剛好
我的專長跟他們的
需要剛好符合。我從來沒想過要跟誰過不去。但是今天事情演變到這樣。
已經不是
我說我想安安靜靜當我的兵就可以。我只是不懂,憑什麼官就可以好像不把兵當人
看?
憑什麼兵就好像被人當免起筷一樣,要用就用用完就丟? POA一邊思考著我講
的"家世背景"是什麼
意思一邊回答我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但我只能說這就是軍中
文化。之後我又跟POA聊了一陣子。
POA也試圖著開導我。最後,我跟POA講:
 POA今天很高興跟你聊了這些。你可以把我們剛剛聊
的內容選些可以講的寫到士兵
輔導紀錄裡面去。不過紀錄時間可以往前推的幾個月。我只能跟你講
這麼多。然後
我也拿著假單離開連上放假去了。



出了營區跳上計程車,我來到嘉義的火車站。我家住南部,不過我卻搭上往台北
的自強號列車。
到了台北再親戚家過了一夜。隔天早上我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可能有些弟兄以為我要打080
申訴專線。其實這種是又不是不當管教080有用嗎?
何況,要撥080我又何必大老遠跑到台北。
電話鈴聲響了一陣子以後有人接起電話
說:立法院國防招集委員XXX辦公室你好。我聽了聽聲音,
就回說:X伯伯嗎?你好
,好久不見,我是阿欣啦! 對方一聽高興的回答說: 阿欣喔!? 真的是好久不見
啊!
你當兵去都沒你的消息咧!最近如何?快退伍了吧? 我笑了笑說: 是啊! X伯伯最近
身體身體
還好吧? X伯伯說: 還好啦!死不了啦! 你找委員有事嗎? 我說: 有點小事
啦,三叔在嗎?
X伯停了一下說: 你等等我看一下今天的行程。恩...委員現在在開
國防招集委員會的審查案,要到
下午三點多以後會有空,到5點多有飯局就又不在
了。 我就說:嗯嗯我知道了,麻煩X伯跟三叔
講一下,我下午4點去找他。有點小
事情可能要請三叔幫幫忙。 X伯說: 沒問題,等等委員回來
我就跟他講。 我掛斷
電話。回想起我這三叔的一些往事。



三叔是我爸的弟弟。還記得那年三叔在黨內也只是個默默無名的黨工。那次積極
的想要出來選
立法委員,幾乎市黨部沒有半個人願意支持他。就光靠著我爸跟他
慢慢兩個的從在地的一些眷村
慢慢拉票。然後就在我家樓下開了一個很迷你的競
選總部。人手也都是拜託來幫忙的。一切都很
克難。競選文宣自然也就是由我這
個學美工幫忙負責設計送印刷。一晃眼就是好幾年過去的事情了。
要說起來,我
家也算是半個政治世家吧。我的上一輩。家父曾經當過兩屆的市議員,不過後來

也沒在選上。之後就換我叔叔。沒想到那樣克難個競選活動下竟然讓他給吊車尾
選上了立法委員。
也就步上了政壇。


要說起立法委員,兩百來個。偏偏好死不死,我叔叔就在國防委員會裡面。對
台灣政治稍微有些
概念的弟兄大概知道。就是你軍人官階再大,就算你是上將司令
還是國防部長?到了立法院你也
只能乖乖站在備詢台上等著被問話質詢。尤其,
為了要打通關係,國防部還得成立個蝦米國防部
國會聯絡人辦公室的單位。任務
沒啥,主要也就是要跟這些委員們打好關係,免的法案或是國防
預算送審的時候
被刁難或是在質詢台上被難看的要求夾卵蛋。也因此,基本上這些委員有什麼

"要求"的時候,從國防部以下大概也都會儘可能滿足他們。



講到這邊,大家應該差不多知道我所謂最後一個復仇計畫大概是什麼了。也應該
已經知道我所謂
的家世背景是什麼意思。但是,說實話,從衛武營報到當新兵的
第一天起,我沒跟任何人提過,
也沒想說要靠這個關係可以調到個什麼爽單位。
倒也不是我賣弄清高,就像我跟我POA講的。
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當好兩年兵。
剛好碰上有我可以發揮專長的機會,我不喜歡被當成異類。更
不喜歡被貼上(靠
關係)這三個字的標籤。不然,早從衛武營開始,我大可以直接不用去抽什麼籤,

隨便找個南部在地的後勤單位或是醫療單位丟進去當上下班兵就可以了。何必
要一路這樣搞下來。



中午吃了個飯,繞過去NOVA晃了晃。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招了輛
計程車上車就說:
中山南路立法院。下了車從後面的入口進去,終於找到了我
叔叔的辦公室(我還是第一次去台北
找他咧)。進去以後X伯還在忙著整理資料
文件。看到我進來親切的說:你來了,來來來坐!委員
等等就回來了。我笑笑說,
X伯你這麼忙我怎麼好意思坐著? 也就在旁邊幫忙收收東西。X伯是
從一開始就
跟著三叔幫忙選舉到後來就擔任三叔的國會助理到現在,一把年紀了...還不得
閒。
沒多久就看我三叔也進來了。一看到我也說:阿欣你著小傢伙好久沒見到
了,變黑不少嘛?
我心裡想"是啊.....我在司令部跟連上那些官眼裡的確快要黑
到底了。 三叔道:來來來!進來我
辦公室坐著聊! 一陣閒話家常以後。終於回歸
正題。聽我說完我的遭遇之後,三叔有點埋怨的說:
當初我就說我叫衛武營的
班主任給你弄弄,留在高雄當兵就好了,離家又近。你就是不肯,
現在好了吧?
 我笑著回答:是啊,要是那樣就沒後面那些麻煩的事情了。不過我還是不喜歡

當個特殊份子。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聊到後來。三叔也不是笨人,
就直接的問我說
那你現在想要我怎麼幫你呢?你都快退伍了總不會這個時候想
開了要調單位吧? 我想了一下說:
我都快退伍了,當然不想要再換來換去挺麻煩
的。我也不是想要找他們的麻煩。只是他們真的
欺人太甚了點。這種事情又
不是牽扯到什麼不當管教還是出人命的大事情。搞的沸沸揚揚的
也沒有用。
我只是想借三叔的一紙公文討回點公道而已。然後我就跟三叔講了我的想法。

講完後三叔還有點懷疑的說,就這樣嗎? 這對我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
應該也對你的狀況
沒啥幫助吧?我笑了笑說,三叔你也不是沒當過兵。今天
他們既沒打我也沒虐待我。只是
他們做的實在是讓我忍不下這口氣。我只是要
在我退伍前,給他們一點點回報而已。
三叔說: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麼做的話。
說著我站起身來告辭了。



離開立法院以後,我就搭車回南部家裡舒舒服服的放了5天的假。收假那天
到了,我也大概
知到差不多回去以後要準備整著"驗收"我計畫的成果了。撘上車
回到營區。一切沒啥改變。
我估算從立法院到國防部再一路層層往下發文下來
,大概也還要個幾天吧。我不動聲色的
繼續當我的兵。直到有一天。電話來了。
參謀長侍從官打來的,說參謀長有事"請"我過去一趟。
恩....平常頂多有事也
只不過講聲"要"我過去一趟。今天倒是難得用"請"這個字。八成是那張
公文下來了。


進去到參謀長辦公室外,侍從官帶我進去找參謀長。就看到參謀長坐在大大的
辦公桌後面。
桌上就擺了張國防部轉呈立法院的公函。等侍從官退出去帶上門
以後。參謀長倒是換了張
笑臉。說:你就是政戰隊的XX欣嗎?報告參謀長!是的!
參謀長:你知道你可差點沒把司令部
給翻過來了嗎?部隊剛剛才演習完就馬上就來
這麼大的一件事? 報告參謀長!我不知道。參謀
長拿起桌上那張公函看了一眼說:
這張公函從國防部國會聯絡室一路狂殺下來到司令部。
事情完了連我都得要寫
回函報告咧。你自己看。我拿了過來看上面寫道:


茲查立法院國防招集會XXX委員內侄XXX於XXX師司令部直屬反裝甲連服役
期間支援擔任
師部政二科政戰隊美工文書一職受不平等對待一案。令該部調查
後限時回報國防部國會
聯絡室。

(大意如上,公文的格式跟用字我是不通啦)

然後旁邊是密密麻麻的官章 什麼國防部陸總部軍團什麼的章 還有一個大大的
急件章。


我看到上面"不平等對待"三個字,心裡面笑了笑。三叔還真是會玩文字遊戲。
不平等待遇
當然是沒有不當管教那麼嚴重。但是可大可小。真要說平等。我跟
連上其他的兵比,
當然是"不平等" 但是反過來跟司令部其他所有的支援文書比
也是一樣"不平等"。



參謀長請我坐了下來,有點尷尬的笑著說,我當官也有幾年了,還沒碰到你
這麼難搞
的兵。不顯山不顯水的躲在我們司令部裡面不吭聲。這張公函還好
給我擋下來了,不然
要是傳到師長那裡,恐怕事情可就鬧的不可開交了。(當時
已經是換新的師長了,哪個
下面的官給他捅這麼大的嘍子直達國防部,我看
師長黑了以後那個官也別想有好日子可以
過) 參謀長接著說:你是受到什麼
不平等的對待也可以先說給我聽聽嘛,何必一下子就
殺到立法院去了。 我
這時也沒有什麼好再裝的了,也還是那些老話,就說:報告參謀長。
我們當兵
的不過只是求個兩年安心當兵。我在司令部只是一個小小的美工兵。但是師
裡面
只要是該我們政戰隊包的事情。我沒有一樣不是盡我努力的去做,為的
也不過是希望
師長主任還有參謀長您在外賓面前得意體面。但是我連隊卻要
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我
做我該做的事情。讓我不能專心的做政戰隊的任務。
還要分心去應付連上不知道什麼時候
要整我。參謀長你說這樣有意思嗎?
(首先我當然是拿金雞掰開第一刀!另外其實這事
應該是新主任出面管才對,
畢竟這些事情是政科單位的出的疲漏。我當時也不知道為
啥是參謀長出來)
 我說的這麼(官樣文章),連到底什麼是"不平等對待"也沒提到。參謀長

能當到上校的官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點了點頭說: 嗯嗯對
對對,說的對,
你繼續接著說。 我想了一下又說:今天我們分到政科下面。
結果連個主官都沒有(我接著就
拿政戰隊隊長開刀)。連有事情要找誰我都
不知道。到現在我們三個兵都要屆退了,連個
接手的新兵都還不知道在哪裡,
兩個月以後政戰隊就要放空了。到時候我不知道司令部
交辦會場佈置任務
還有誰來負責。(參謀長這時似乎才警覺到政戰隊新舊不接的問題)。



我接著說:其他像政二科的長官就更不用說了。有事鍾無艷沒事夏迎春,有
任務的時候就
逼著我們生出來,哪管我們連上怎麼釘我們。等到有事找他們
的時候一個個都跟縮頭烏龜
一樣。躲的比光速還快?(當然不能放過政二那些
冷眼看我被在各辦公室裡面熱臉貼冷屁股的官)。
這時參謀長沒有接話只是
點點頭恩了一聲大概因為我講的是政科辦公室的關係。我接著又說:
我們政戰隊
就三個兵。不是光光只幫政科作佈置,全司令部所有辦公室包函參科交辦的
任務
我們也都是一樣在接。但是有誰把我們當成自己的手下對待?講到這裡。
我差不多把司令部
從主任跟參謀長以下的官都講了一遍。我也大概知道有哪些
官得要準備夾卵蛋寫報告。



幹攪的差不多時,我知道差不多也該要順坡下馬。 我最後說道:報告參謀長,
我今天是
拼著老命不要把我心裡的話都講出來了。我只剩下XX天就要退伍了。
我沒有別的目的。只是
想要讓我安安心心的做好上頭交辦的任務做好我該做的
事情然後可以平平安安的當完我的兵
退伍而已。這麼明白的暗示,我想就是
笨蛋也該懂我的意思了。我沒打算把事情鬧大。
但是只是嚥不下一口氣而已。
剩下的只是他們要怎樣去回覆那張眾神天界發下來的公文。
而已。想當然是
找個最下面的倒楣鬼扛責任。當然,我已經事先跟我POA套過招了。
那邊也有
我的心理輔導商談記錄。所以問到POA的時候他可以說之前已經有跟這個兵
輔導過
了,就可以交差。基本上不會有啥影響。當然,我剛剛也已經講過了這
當中又沒牽扯到什麼
不當管教體罰的。所以也不是會以啥摘官丟印的事情。
不過我就是要金雞掰有夾不完的卵蛋
跟一路黑到人生盡頭的命運。相對的,
司令部那些辦公室裡的官,我就是要你們知道,
我求你們的時候你們對我
不屑一顧。今天我就要你們知道我是有料還是沒料的人。



跟參謀長講到這邊也差不多了,也就結束了這次會談。走出參謀長辦公室,
我知道接下來
司令部肯定要"熱鬧"好幾天了。我走下樓沒跟什麼官在打照面,
就離開了師部回到政戰隊。
默默繼續K我的書。準備考試。


說實在話,後續發生什麼事我不是非常清楚。只是約略知道大概是參謀長跟
師長報告了事情
的大概。然後想當然的政戰主任第一個先黑掉,然後由上到下
主任黑掉了下面的政科官也肯定
排排站接受夾卵蛋震撼教育。參科的官可能
好一點。因為是參謀長報出來的,我猜他多少應該
會擋掉一些參科的事情。
至於金雞掰?我只聽說他被參謀長幹的很慘。


他媽的!你連上的兵是什麼角色的你堂堂一個連長都摸不清你還要幹個屁連長?!
信不信我把你調去從排長重新幹起!?



他好像有一段時間固定都要到參謀長那邊聽訓 然後還得要交領導統馭心得
報告一大本。
不管怎樣,我要他黑的目的肯定是達到了。還有一個人我還沒
打算要這麼簡單放他一馬。
那就是政戰隊隊長!一個沒有擔當的官!別忘記我還
管著政戰隊的帳......這件事容我最後再提。



接下來。我的破百生活其實沒什麼好多提的。日子也如同我在參謀長辦公室
裡面說的一樣。
讓我平平靜靜過完最後的這三個月就好。該站哨就站哨該放假
就放假。金雞掰八成是知道
厲害了,也就沒敢再動我一根汗毛。司令部那邊,
該做的事情透過阿凱傳遞過來。我們該
做的一樣照常的替他們完成。只是我都
刻意避開在去司令部。因為我也實在不想再去看到
那些狗官的嘴臉。就這樣過吧。


距離我退伍還有兩三個月。我把隊上的帳還有欠外面文具店的帳兩邊結清。
隊上帳本抹的
一乾二靜。接下來這兩三個月裡面,我故意用人情拜託外面文具行
積欠材料費。然後各參政
辦公室那邊交辦的佈置所花掉的材料要收錢的我也故意
能拖就拖不急著去催討。等到我要
退伍離開的那天。我交代了阿凱。這邊是
政戰隊的帳。裡面大約還欠了外面文具行多少多少。
然後另外有2-30條各個
參政辦公室的帳。這邊是明細。你不要擔心,我不是要交接給你。反正
我領了
退伍令出了營區大門我就跟這裡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也不過慢我一個禮拜多就
退伍。
追這些爛帳的事情,我故意留給隊長去煩。你也不用急著交給他。我要
讓他憋到等外面的
文具店來找人討債了他才知道政戰隊隊長不好當。大家可以
想像一下,外面的商家殺到
司令部要找政戰隊長討債畫面。我肯定他不會有
好下場。



故事到這邊已經接近尾聲。阿燦我是自從跟他因為放假的事情鬧翻了以後,
我就沒在理他。
他比我退伍前早兩個禮拜退伍(因為它成功嶺是扣45天的)。
我在最後一次回連上上莒光日
當時連上連我同梯的都不敢找我講話了。原因
我想不用我多講大家也大概知道。這也是
為什麼我始終除非真的把我逼到我
翻臉,不然我不想走"那步棋"的主要原因。每個人都
會以為我能去到政戰隊原來
一定是靠關係的。不然就是因為金雞掰的緣故不敢跟我走太近。
我到政戰隊這件
事情的本末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但是我也懶的再去多解釋什麼。
反正兵役當完
離開營區大家都是自己的一片天空。



我默默從中山室後面擺的桌子上拿了我那本陪伴我兩年的莒光作文簿,走出
連上。
半路上我無意間翻了翻作文簿。看到最後一篇心得寫作的批改欄上
POA的字跡寫著:


阿欣,我不知道原來你的背景是這樣。但是我佩服你沒有用那個關係來謀求什麼特別
的優待。我很榮幸可以跟你一起當過兵。出了社會我相信你會有一番作為的。共勉之

(POA太看的起我了,我只是個想安心當兵的兵而已)


當天上玩莒光日晚上我就要最後一次放假了。放假到我回來拿退伍令那天。
當天晚上。
大概八九點鐘吧。阿凱從師部政二科那邊回來對我說:阿欣 科長跟
政二科的長官他們都在
司令部三樓(還是四樓)的軍官交誼廳那邊唱歌。你要退伍了
,他們找你去歡送一下。
我有點不是很情願的點的點頭(畢竟我也是蠻怕尷尬的
一個人啊)。然後對阿凱說: 恩,
等我收一下東西,去去完我就直接放假。


去到司令部三樓(還是四樓?) 推開軍官交誼廳的門,進去就看到一排的官坐在
沙發上。
看到我來了,他們看起來好像比我還尷尬。那我就得要大方一點。
走過去,坐了下來
端起酒杯我就對他們說,前些時候失禮了。不是我沒大沒小,
實在是被逼的狗急跳牆。
不管怎樣都過去了。我這邊先跟大家陪個禮。(就乾了)。
他們看我好像沒啥事情的樣子
也就一個一個拉著我去一人喝一杯。我是個酒量
淺到誇張的人。全部的官喝完以後
我也差不多躺平了。走之前我只記得我回頭
跟他們說了一句: 官是人 兵也是人。
部隊不是官跟兵組成了,是人組成的。
然後我就被扛出去了。我還只記得好像是阿凱
把我送到嘉義火車站丟上往高雄的
國光號。至於我是怎樣到家躺在床上隔天醒過來
我是一概都不記得了。


幾天過去。該是回部隊準備拿我那張等了兩年的退伍令的時候。回到營區
當天晚上
在政戰隊的睡覺區裡。我一個晚上睡不著。想著這兩年來發生過的
種種事情。有
好的有壞的。有真的讓人開心的也有真的讓人想到就想哭的。
一轉眼兩年就過去了。
政戰隊的一切在不到24小時以後就都將成為只是回憶
裡面一小片段。回想起從當兵
的第一天是個什麼都撒沒有的菜兵,到後來變成
敢惡整了全司令部的官。我似乎
也變了不少。一直在木板床上翻來翻去胡思
亂想中 我才終於慢慢睡著。



隔天,早上10點,我回連上。參一同梯因為是跟我同一天退伍他也沒有在
怕金雞掰。
大白天的,我們兩個就穿著便服在二寢小聲的聊天著。阿欣,
幹! 算你狠,把連長
整的個翻了兩三圈。連上很多人雖然不敢說什麼,但是
其實心理面都在暗爽啦。
有些也都知道是你在背後給他(連長)搞的鬼。礙於
還要在連上生存所以只好裝做
跟你保持距離。你也就別放在心上。 我說:
都要退伍了,我還會去計較那些嗎?
我今天要退伍他媽的爽翻了。我會去想
那些才有鬼。時間差不多了。新的參一學弟
(我同梯的徒弟)在連上中山室
佈置的差不多。就"請"我們幾個當天要退伍的到中山室
去排隊站好。然後請
值星斑A整隊在中山室集合。值星排A去連長室請金雞掰主持退伍
典禮。


金雞掰八成是還在寫他那本領導統馭學。過了好一陣子才從連長室裡面慢慢
走到
中山室。從政戰士手中接過那面不知道是寫些蝦米碗糕的神主牌(連隊獎牌)
一個一個
頒給我們五個同梯。等輪到我的時候,我也沒啥好尷尬的直盯著他。
他被我看的似乎
反而有些尷尬。但是還是堅持著他當連長的驕傲吧。有點冷
的說道:恭喜你退伍!
我也沒啥好講的,比他更冷的說句:謝謝連長。然後就接過
獎牌還有我的退伍令。



解散以後部隊就直接帶去大餐廳吃飯去了。連上似乎幾個中老兵還要
私下歡送
我同梯他們。看了看。總覺得我跟他們之間還是有了一種很難
說明白的隔閡。就算
沒有後面發生的那件事。一個長期支援在外的兵,
要跟連上的人培養出那種長時間
的友誼,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了。苦笑了笑,
背起我的包包(絕對不是黃浦大背包)
包包裡有我的退伍令。走向營區的側門。
憲兵連下基地,接側門哨的也不知道是
哪個單位的。接過了我的退伍令。
笑了笑 說聲:恭喜你重獲自由啦!學長! 我就快步的
離開了哨所 奔向馬路對面
等排班的計程車們! 同時也奔向我未來的人生!


告別了!! 109師!!
告別了!!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官!!




後記補充:
寫到這邊,我的故事算是告一個段落了。原本預計應該早好幾的鐘頭就
可以發布
這最後一章。一方面是我一直在思考該要怎樣下筆才能把事情跟
我的心境解釋
清楚。令一方面這最後一章也真他媽的太長了。應該可以分成
兩天寫的。只是
一下筆就停不下來。寫著寫著很多事情又通通從腦子的回憶槽
硬碟裡面自動跑出來。
寫完了這篇我的政戰隊當兵回憶錄。有種如釋重負的
感覺。一開始其實我只打算
寫些我當兵是負責畫漫畫的好笑遭遇。不過從第一篇
開始寫起,就發自己停不
下來。非得要把全部的經歷通通寫過一遍(回憶過一遍)。
才能罷手。


其實很多弟兄大概也都已經猜到,我所謂的最後殺手"金間"也就是扛出背後的
靠山。只是那種被人當作原來是靠關係才得以進政戰隊當美工兵的回憶對我
來說創傷蠻深的。所以我在下筆時也變的格外猶豫。此外我扛出殺手金間的
目的並非是要換得什麼特別的優厚待遇。無非只是想擺脫金雞掰連長的糾纏
並且對那些見死不救袖手旁觀的官 做出一點點的反抗而已。

退伍以後,還有一些些事情跟政戰隊有關。請容我稍後再做最後一篇補充。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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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nywang639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